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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事|在乌国被隔离的日子(一)

彭小鑫 国际汉语人 2022-08-06


引言:我是一名对外汉语教师,我和爱人都在乌兹别克斯坦撒马尔罕市工作。在全球抗击新冠疫情的时刻,我们一家意外地因二楼邻居被感染而被隔离。万幸,我们熬过了高危隔离区中的14天,平安回家。 本来应该早点整理出这段经历,但实在不愿回忆那段可怕的经历,平复了好长一段日子,才记录下这些我曾经历的刻骨铭心的日子,写给自己也分享给大家,请和我一起珍惜生活,珍爱生命! 首先要感谢隔离期间时时送来关怀的驻乌使馆领导王老师和中国国家汉办项目官员孙老师。是你们在我无助的时候,给了我信念和勇气去战胜一切困难。也要感谢我的家人、朋友和外方学校领导,你们的牵挂时刻温暖着我,让我积极乐观地去面对未知的挑战。 更要感谢乌兹别克斯坦政府的大力抗疫和工作人员的辛苦付出。虽然这里的条件有限,但可以看到乌兹别克整个国家都在努力,也可以看到所有人的万众一心。乌兹别克斯坦政府是一个关心百姓疾苦的政府,一个负责任的政府,也必将是一个能带领人民走向幸福的政府。


01
惊魂一夜
(4月5日夜十一点半)


“哐哐哐,哐哐哐……”,半夜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将我和妻子从睡梦中惊醒。起身悄悄从门后的猫眼往外看,隔离服、护目镜裹得严严实实,全是白色身影。不管他们怎么敲门,我们都不敢开。
因为疫情初期听说了一起在塔什干针对华人的半夜入室抢劫事件(不过乌国还是很安全的,这是我唯一一次听说的入室抢劫事件)。可是,敲门声越来越响,越来越急,有破门而入的感觉。从猫眼里看到邻居开门后我们才敢开门。 工作人员向我们说明因二楼邻居被感染需要我们配合到医院检查,并告诉我们检查完没问题就能回来。但晴天霹雳的是,到医院后我们就被告知要集中隔离14天。我们走得匆忙,没带任何生活用品,未来14天我们要克服种种困难,但更多的是隔离点给我们带来的恐惧。 
我也第一次坐上了救护车,第一次有警车开道,第一次有人持枪守卫。刚进传染病医院我们就发现医院有士兵和战车守卫,气氛一下子就紧张起来,不知道传染病医院里到底是什么情况,我们也带着口罩和手套睡了一夜。  
02传染病医院中的窘境
4月6号(第1天)早上医院对我们取了样,但没有刷牙(因为没有牙刷),就吃了“精致”的早餐,用妻子的话说,配发的一家三口的量我儿子一个人就能吃了。但有什么办法呢,疫情期间,互相理解吧。


我们可能是撒马尔罕第一批被隔离的人,各部门准备不够充分,各部门都在响应,但需要时间,我们都理解。
中午和晚上的饭同样“精致”,庆幸的是晚饭时因为妻子说没吃饱能不能再给一些,护士大姐在所有人分完餐后把剩下的汤盛给了我们。谢谢那位没看清脸的护士姐姐! 

 传染病医院中吃饭的问题可以克服,但最困难的是上厕所问题。医院里只有公共厕所,病毒肆虐,真的不敢轻易离开我们的房间,但厕所又不得不去,我们都是忍到不得已才去解决。 4月7号(第2天),感谢同事和外方领导冒着被感染的风险帮我们采购生活用品。上午我们有了笔纸、口罩、毛巾、牙刷、酒精、一些饼干、几袋方便面和卫生纸等生活用品,消毒液和其他一些物资不知道在哪一环节被克扣了,但能拿得到这些我们已经十分满足。医院的物资太匮乏了,配发的口罩(就一块纱布)实在没啥作用。



03
突如其来的转移隔离

4月7号我们一直问检测结果,但医生告诉我们,这里没有人知道我们的检测结果。然而下午院方突然通知我们要转移,医院要腾出来,给更需要的人。

我们担心是不是出现了更多感染者,但高兴的是终于可以离开这里了,于是准备收拾东西。这时邻居中一位医学院的老教授告诉我们,要去的隔离点在郊区,很冷、停水、停电、没信号。大家一下子又都紧张了起来。

我们配合疫情管控,但所有人都不希望置身于风险更大、条件更差的环境中。于我们一家更是如此,异国他乡,如果再信号受阻,着实让我们焦虑和恐慌。
 
我了解情况后第一时间向我的直系领导汇报了我们的处境。她也许是担心,表现得比我还抓狂,但只是告诉我不要对抗,不能要特权。我在焦虑中安抚着领导,我真想说,我怎么可能对抗?在我的妻儿面前用我的血肉之躯对抗人家的AK-47吗?没办法,我们只能转移,只能硬着头皮去面对未知的情况。
 
被带离的过程惊心动魄,现在想起来仍心有余悸。当时我们的房间门仿佛要被砸掉一样,开门后一个士兵直接拿起我们的包往外走,我们也被另外两个士兵要求马上离开。被带离时我第一次感觉枪离我是那么近。


危机时刻是汉办孙诺老师的电话支撑着我,电话中我看到了人性的光辉和温暖。我和孙诺老师以前只是工作中的邮件往来,孙老师在得知我们一家的情况后第一时间加了我的微信。那时也正是我们要被带离的时刻,我们之间甚至没来得及寒暄。孙老师的第一句话是“把你电话号给我”。

得到我的电话号后他马上打来了过来,问询我们情况时,我们的门已被砸开,孙老师焦急地说“这就要走了吗?保护好自己”。我听到了关怀,听出电话那头当时想要帮我们却鞭长莫及的无奈和无限的担忧。

感谢孙老师在我们恐慌时的来电,感谢来自祖国的温暖,是那个电话支撑着我下了楼。这两天在各方领导的关切和联系中,我看到了日常中被忽略的善与恶,而我更愿意相信善,因为更多人是善的。

邻居们已经有人让亲朋在转移前就送来了电暖器。本地人到底是本地人,他们的物资充足且随时能送。而我们一家就没有这样的条件了,在隔离期间我们也试图找人送过,但不被允许,电热水壶也不让送进来,软磨硬泡下才只给孩子送进来两瓶弥足珍贵的牛奶。




04
入住隔离点


这里是个二层小楼,据说是苏联时期的疗养院,到这里妻子的手机就没信号了,幸好我的手机还有,虽不稳定,但还能联系。

这里不仅有我的邻居,还有很多不认识的人,我们住的房间虽然不大,但优点是我们终于有了独立的卫生间,还有个小户外阳台,虽然设施简单但还算干净。只是门无法锁闭,且向外开启,经常有工作人员直接拉开门就进来了。


我很担忧晚上有人不轨,对孩子、妻子造成伤害,虽然外面有士兵守卫,但毕竟我们是外国人,在这里太显眼了,况且在这山沟沟里面万一有极端的或心术不正的对我们造成伤害就追悔莫及了。这以至于我在隔离点的第一晚几乎没合眼。我用塑料袋把门和椅子绑起来,以便有人进来时我能马上知道。
  
 


打开水龙头,一股黄水喷涌而出,还好放了一会后水就变干净了。卫生间里是没有热水的,这十几天我们只能用凉水洗漱。看到卫生间里存放的水就知道这是停水时的备用水,我们要做好停水的准备。而破损的墙角成了今后老鼠光顾的通道。

05
 “一波五折”的早上
 
4月8号(第3天)我们到隔离点的第一个早上,可能管理方第一次应对这样的状况,第一个早上十分混乱。我们想喝点热水,但没人管我们。我试探性地打开房门寻求帮助,但看不到工作人员。我从所住的二楼找到一楼,终于有人告诉我可以到一楼拐角的食堂打水,只有那里有开水。
  
找寻到食堂,做饭大姐告诉我水还没开,二十分钟后再来。二十分钟后下去水依旧没开,让我再等二十分钟第三次再去就人山人海了,还好人们还排着队,但我不敢排啊(人挨人,太近了,没有安全距离),这时做饭大姐看到了我,可能看我上上下下的不容易,叫住本想回去的我,给了我六个刚出锅的鸡蛋(但鸡蛋没熟),我甚是感激,但我仍然没有打到水。


又过了半个小时,我第四次下楼,场面可以用混乱来形容,人好多,我本来站在人群后留出安全距离,但马上有人插到前面。人越来越多,取水无望,我要放弃了,索性拿出手机拍下这混乱的场景,拍照时听见有人说“这个外国人在拍照”。


大概又过去半个小时,也许是因为我拍了照,有工作人员来告诉我可以取水了,第五次到食堂,终于人不多了。我得到了两碗开水,一盘面包,一碟芝士,和之前大姐给的未煮熟的鸡蛋。这就是我们的早饭,实在是来之不易。


第一次要吃蛋黄还能流动的煮鸡蛋,望而生畏。幸好医生来查房,我请求医生给我们换了一盘煮的熟一点的鸡蛋。这就是令我难忘的在隔离点的第一个早上。
 


(本文为作者根据隔离日记整理的第一部分,后续会尽快整理出来分享给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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